时间:2021-2-24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佚名 点击: 61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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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寻浏阳花炮的远源

孙文辉

正当人们对花炮始祖的真与伪、对与错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,我来到了浏阳。我想,人们寻找花炮的始祖,无非是在寻找浏阳花炮的渊源。我应该避免落入这个“发现始祖”的陷阱,从新的角度去寻找答案。

——因为,浏阳花炮的历史非常悠久是一个客观的存在;事物本身应该有一个真实的发生、发展和发达的历程。

在近些年来对湖南文化源头的考察和调研的经历中,我得到了一个启示:无论历史的变化如何千头万绪、错综复杂,但总会留下一些藏形匿影、蛛丝马迹供我们去探寻。

1、从一个传闻说起

年3月13日至20日,由湖南省政府牵头,省政府督查室、发改委、财政厅、审计厅、文化厅等省级非遗保护工作联席会议成员单位,组成了5个督查小组,对全省14个市州开展了国家级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保护督查检查工作。我作为非遗专家代表参加了第四组在怀化市、邵阳市的督查工作,这个组的组长是财政厅的张玉坤处长。

因为督查工作常常要提到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源流,这引起了张处长的兴趣。有一天,他突然问我:你知道浏阳人的来历吗?我说:不知道。他告诉我:浏阳曾经是关犯人的地方,后来,他们帮助岳飞打杨幺立了功,朝廷将这块地方赏赐给了他们;他们成了最早的浏阳人。

对于这一说法,我闻所未闻。我十分好奇,追问道:这有什么根据?他答道,他也是听说的。再问,他说,浏阳人“为祖先讳”,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相关的记载。当然,我的追问自然是毫无结果。

我无法忘记这一传闻。明嘉靖辛酉《浏阳县志·风俗》载:“僻居山中,人性劲悍而决烈。颇知礼义,士不干谒[①]。人多高年。处乡落者务于农桑,居市廛者业于商贾(旧志)。哭死多哀。客楫罕通。市无奇异珍玩之物。龟山过化[②]之邦,素称多贤之地(宋汤荧《学记》)。中州版籍,户口居最(《题名记》)。颇同扬州风土(出《隋书》,按《吴陵志》:扬州幽邃而地把美,故民惟事耕、桑、樵、渔,性多朴野。稻粱饶足)。流风善政,韦布[③]知所尊仰(张南轩《飞鷃记》)。颇杂越风。(《出记》按《图经》,越风,其性舒缓,其俗俭啬,喜讼好巫。又郭璞记:逢兵不乱,逢饥不荒。)浏阳人之性格,正是那种曾历经人生最低谷、后又饱经风霜,从而形成了一种劲悍决烈,不附强权,大智大悟,淡泊宁静的群体性人格。

谭嗣同、唐常才如此,胡耀邦、王震亦是如此;更多的浏阳汉子、浏阳巾帼也是如此!

由此上溯,也许,最早的浏阳居民,真是一班苦海回头的浪子,一伙弃恶从善的囚犯!

这可能有些让今天的浏阳人难以接受。但我想起了余秋雨先生在他的散文《乡关何处》中的一段话:“可以为祖先讳,可以为故乡讳,但讳来讳去只是一种虚假的安慰。远古的祖先在地底下大声咆哮,儿孙们,让我真实,让我自在,千万别为我装扮!”

2、岳飞与杨幺

飘渺的传说提供了些许可以探寻的线索:岳飞、杨幺。

这是两个真实的历史人物。

两个历史人物的交际出现在宋代的洞庭湖区。于是,我们打开了陶澍、万年淳在清道光五年()修纂的《洞庭湖志》[④]。

《洞庭湖志》卷七“事纪”正好有这么一条记载:

南宋癸丑、绍兴三年(),湖贼杨幺僭号大圣天王。十月,王击幺于鼎湖,败绩,诏岳飞移兵讨之。……

乙卯(绍兴)五年()闰二月,张浚视师潭州。浚以建康东南都会,而洞庭据上流,恐杨幺滋蔓为害,请乘其怠,急讨之。至醴陵,释邑囚数百,皆幺谍者,给以文榜俾招谕其诸寨,皆欢呼而去,于是相率来降。出《续通鉴》。

公元年三月,杨幺在洞庭湖区举事,十月,前来镇压杨幺的宋军遭到了惨败。宋高宗诏岳飞自池州发兵前往潭州进行弹压。同时,宋朝廷沿用文臣督军的惯例,命右相兼知枢密院事张浚(~)以都督诸路军马的头衔,亲临湖湘。

张浚,汉州绵竹(今属四川)人。南宋名相、抗金名将,西汉留侯张良之后。时人称之“忠贯日月,孝通神明;勋在王室,恩在生民”。年,张浚“至醴陵,释邑囚数百,皆幺谍者,给以文榜俾招谕其诸寨,皆欢呼而去,于是相率来降。”这三十余字讲述了一个“醴陵释囚”的故事。这个故事究竟是怎么回事?《洞庭湖志》说明资料出自《续通鉴》。于是我们又找来《续资治通鉴》,在卷一百一十五·宋纪一百十五,我们看到了有详细一点的描述:

浚行至醴陵,狱囚数百人,尽杨太遣为间探者,安抚使席益传致远县囚之。浚召问,尽释其缚,给以文书,俾分示诸寨曰:“今既不得保田亩,秋冬必乏食,且馁死矣。不若早降,即赦尔死。”数百人欢呼而往。浚至长沙,贼首黄诚、周伦先请受约束,然诚等屡杀招安吏士,犹自疑不安。浚遣制置使岳飞分兵屯鼎、澧、益阳,压以兵势,贼大惊,遂定出降之计。

原来,这数百名囚犯,是杨太(即杨幺)派出的间谍,被安抚使席益传捕获之后,放逐到远县(醴陵)囚禁。什么要启用这些犯人呢?这就涉及到岳飞的用兵之策。

原来岳飞进驻湖南之后,并不急于用兵作战,而是了解敌情,寻找对策。他们发现杨幺的军队有一个规律:他们春夏耕耘湖田,到秋冬将收获的粮食运往湖中水寨,将老小妇女藏于湖中,然后聚众出湖“四出为暴”。以前,宋军因无水军不便春夏作战;杨幺闹事又往往在冬天。因此,宋军在冬天进攻杨幺,往往累遭败绩。岳飞与张浚商议:先分遣军马,扼杨幺之要路,断其粮道;严行禁止交易,断绝粮食的外部来源。同时乘杨幺不备,盛夏讨之。此时杨幺的部队正分散四处耕作,仓促应战,疲于奔命。此时,岳飞又派人蹂践田地中的禾苗,使起事部队有了冬天绝食之忧(《续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一十三·宋纪一百十三)。在岳飞采用破坏陆耕,长围久困,以求瓦解敌之军心,消泯敌之斗志战略的同时,张浚来到了醴陵。

醴陵所押之囚犯,正是洞庭湖上的“桀黠”之徒,即凶悍狡黠之人。张浚释放了这帮人,并给他们以文书召示各洞庭水寨:“今年田地里颗粒无收,冬天必将饿死;今天大兵压境,不如早早归降,可以赦免一死!”数百名囚犯一听此言,“欢呼而往”。

这里有一疑问:这数百名关押在醴陵的囚犯,是否就是最早的、今浏阳的居民呢?

同一条史料,在另一处的记载透露出了新的信息。宋人李心传所编纂的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这样记录了这件史实:

是日,张浚至潭州。初浚自建康西上而枢密副都承旨,沿江制置副使马扩,自武昌召归乃以为都督行府都统制。浚行至醴陵狱犴,数百人尽扬太遣为间探者,安抚使席益传致远县囚之。浚召问:“尽释其缚,给以文书,俾分示诸寨曰,今既不得保田亩,秋冬必乏食,且馁死矣。不若早降,即赦尔死。”数百人欢呼而往。浚至长沙,贼首黄诚、周伦先请受约束,然诚等屡尝杀招安吏士,犹自疑不安。浚遣制置使岳飞分兵屯鼎、澧、益阳,压以兵势。贼大惊,遂定出降之计。

这里与前条引用,不同之处是:“浚行至醴陵狱犴”,多了个“犴”字。犴,古代乡亭的牢狱(《辞源》诗·小雅·小宛:“哀我填寡,宜犴宜狱”)。这条史料告诉我们:这数百名犯人,不是关押在醴陵城邑,而是囚禁在属于醴陵的乡亭狱犴。——这个地方是哪里?

我们认为:关押这数百名洞庭囚犯的地方,就是今湖南醴陵的南桥、浏阳的金刚,江西上栗的金山这一群山环抱的区域。

宋代的犯人要服徒刑,即强制性劳役。在这样荒山野岭中,不能耕作,服什么劳役?“大窑”这个古老地名告诉我们:这些犯人,很有可能是做一些与“窑”有关的劳作,如制陶瓷、做砖瓦、烧木炭。大窑,正是醴陵瓷的源头;只是后来由于花炮产业的发生,使陶瓷的生产、销售转向了醴陵。大窑,也便变成了“大瑶”。

今日的浏阳大瑶,很有可能就是宋代关押洞庭湖囚犯的“醴陵狱犴”。

然,大瑶与花炮产业的源头,又有什么关系呢?

上述引用的资料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中,那句“贼首黄诚、周伦先请受约束”提到了一个人物,这个人物是周伦,以后的事情,应与他有很大的关联。

3、将军到浏阳

平定杨幺的战争结束以后,如何处置战区二十多万失败者成为了王朝考虑的首要问题。过去,封建王朝对战俘的处置多为:斩草除根、杀一儆百。而岳家军素称仁义之师。岳飞对败军及家属分别作了如下处置:

1)对二万七千余户愿归业者“给出公据”,“各量支米粮归业”(岳珂《金佗稡编》卷十九《平湖寇申省状》,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九十一),这多指在湖区农田作业的农民,或在湖上作业的渔民,给出证明,让他们各归其业。

2)几万名壮丁编入军队(岳珂《金佗续编》卷二十七),这与抗击外来侵略者的实际需要、而南宋时期人口急剧减少有关。

3)周伦等部,另编横江水军,并不隶属岳飞(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九十二)。

4)“无所归著”者,被遣送遥远的地方,“遂以逃荒之田,令其力农”(嘉定《镇江志》卷四《军田》)。

5)将浏醴萍三县交界之处的原“狱犴”之地——大窑的土地,赏赐给了数百名获得战功的“狱囚”及家属;他们成了最早定居这一区域的浏阳人(传说)。

岳飞将善后事宜大致处理完毕,便须撤离湖湘,回鄂州等地防秋。临走之前,焚毁了洞庭湖三十余所水寨之防御设施。幕僚黄纵对岳飞说:“今日不血刃而平大寇,散匿于湖山者亦多矣。贼见德而未见威,甚惧其复反也,宜耀兵振旅而归。”岳飞见言之有理,便在鼎州(今常德)举行大阅兵,以示军威。

此时,南宋的另一名将刘锜来到了浏阳。刘锜骁勇善战,深受张浚的欣赏并曾多次举荐。当岳飞讨平杨幺之后,正在湖南的张浚想中途截留刘锜任岳州(今岳阳)知州。但没有得到宋高宗的批准。

明嘉靖《浏阳县志》留下了刘锜的《霜华山》诗一首,这首诗也符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和抗金名将的心声:“尽扫妖氛六合清,匣中宝剑血犹腥。夜观星象鬼神泣,昼绘风云龙虎惊。重振山河归大宋,两扶社稷复南京。山僧不识英雄汉,只管叨叨问姓名。”霜华山,在浏阳市金刚镇石庄村,山上有寺名石霜寺,始建于唐僖宗(~)年间。年10月25日,浏阳市金刚镇石霜村将军组,发现刻有“宋刘琦将军”墓碑。村民疑为刘锜。此发现虽与刘锜无任何瓜葛,但此地有小地名为“将军组”,而“宋刘琦将军墓”又确实存在,并有墓葬被盗,至少能证明这一带确有宋代军人及家属居住过。而据《长沙县志》《醴陵县志》等资料记载,这一带也确有纪念刘锜的庙宇,和刘锜传说的存在。

4、战争与花炮

洞庭之战与浏阳的花炮又有何关系呢?

这就要说到前面曾经提到的周伦其人。

周伦,岳州人,生卒年不详,是杨幺军中的一员大将。

李心传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八十载:“知鄂州程千秋遣准备使唤李宝入周伦寨招安,得其报以归诏。以宝为进义副尉,宝补官在此月。”这里是说鄂州(湖北)知州程千秋派李宝去洞庭湖周伦水寨招降周伦,得到了回应。李宝也因此由“准备使唤”升迁为“义副尉”。后来,周伦果然成为了李宝的部下。

周伦是杨幺手下的什么角色呢?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八十五有交待:他是起义军领袖黄诚之党羽,“自称统管乡社水陆兵马”。卷八十九又说:“浚至长沙,贼首黄诚、周伦先请受约束”。卷九十二载:“见管湖南水军及周伦等所部置十指挥,并于手背上剌‘横江水军’四字。”梳理这几条信息,我们得出如下结论:

杨幺的大将、水军首领周伦被宋军招降后,加入了新组建的横江水军。水军的首领是谁?

——就是,入周伦寨招降的李宝。

李宝,《宋史》卷三百七十列传一百二十九有传。传中记载李宝指挥的一次出色的海战:“鼓声振垒,海波腾跃。敌大惊,掣碇举帆(起锚升帆),帆皆油缬,绵亘数里,风浪卷聚一隅,窘束无复行次。宝亟命火箭环射。箭所中,烟焰旋起,延烧数百艘”,“火四昼夜不灭”。宋军将士实施远程攻击后,又跃上对方尚未燃烧的战船,与敌军短兵相接、白刃格斗,“壮士跃登其舟,短兵击剌殪之”,金军大败。完颜亮苦心经营的庞大舰队“樯橹灰飞烟灭”。

在南宋初期,宋高宗即位之初,宰相李纲就“欲于沿流帅府、要郡、次要郡置水军,以习水战”。通州知州郭凝要求“下属县支钱和买战船”,置办火箭、手炮、木棹、竹牌、手弩、戈、矛等兵器,“措置教阅水战人兵”(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八)。但由于投降派掌权,建立水军的动作迟缓,而湖南更无水军。因此,当杨幺起事时,湖南宣抚使兼知潭州的李纲(~)匆忙“拘集沿江鱼户,得三千人,屯潭州,言于朝,乞合兵讨荡。”(《续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一十一)这种临时组建的水军在进攻杨幺时却不堪一击,杨幺的战船“方浮舟湖中,以轮激水,其行如飞,旁置撞竿,官舟迎之辄碎。”(《宋史》列传·卷一百二十四·岳飞)

自湖南平定洞庭之乱后,张浚在杨幺战船和水军的基础上,开始建立起正规的水军。火箭、手炮等作战的武器开始用于水军。李宝对金军完颜亮的胜利,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取得的成功。

横江水军的火药从哪里来?

这就让我们想到周伦,想到迁居浏阳大窑的洞庭乡亲。

由于战乱,大窑的陶瓷生产、销售很难维系乡亲们的生计;于是,易于生产制造,而战场急需的火药、火箭、手炮,自然成为了扶贫济困的首选。而万山丛中的浏阳大窑,正是一个能够秘密生产战争武器的理想场所。

于是,火炮(火箭和手炮)就在这种特殊的时刻、由于人与战争的机缘与巧合,终于在浏阳的大地上开花。

历经宋、元、明、清历朝历代,浏阳的土地几易其主,但花炮的生产却因人们生计的需要而延续下来;战争来了,弹药与火炮成为了必须生产的物资;战争走了,火药与花炮伴随着和平而行销四海。

浏阳人以此生存了世世代代,却忘记了那一些曾经创造了陶瓷和火药的、最早的浏阳人——自己的祖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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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长沙花炮禁燃区

此文为对浏阳花炮起源的探索,有些推想,还需要考古和文献来证明。现将拙作公之于众,以求扩大视野、开阔思路,完成我们湖南人的蛮野寻根。

[①]干谒:指为某种目的而求见权贵。

[②]杨时(—)字中立,号龟山,宋绍圣年浏阳县令。过化,即谓经过其地而教化其民

[③]韦布,古指未仕者或平民的寒素服装,借指寒素之士,平民。

[④]陶澍、万年淳修纂《洞庭湖志》岳麓书社年,第页。

孙文辉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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